改了名字就没有坑

一些厕所读物

[卢世瑜x萧尚远] 皓月改(1)

冷风割面,萧尚远独自走了整夜。铠甲叫雨蚀褪金光,泛出天将亮时那股银青。他脸色如同身上铠甲,铁槊却不肯落手。不时有血沿刃淌下,在雨里荡开红烟,一吹即散,只将木柄染得殷红。


地上划痕愈深,他终于望见亮处,径奔细林,门前站定掬雨,腥气叫他忽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。听见铁器擦碰,屋内人起身,未等细看,一座玉山从门外直倾进来。



大亮,鸟鸣远近,萧尚远眼皮随之开合。连月没这样睡过,醒转却惊,怎就放心那人。定睛却不见人,难道是梦?可戎装齐整卸在一旁,手上布条紧缠。他认出这绛袍质地,更加诧异,大员朝服,汉人朝廷。哪位汉人大员对他这丢盔异族这样仁慈?


朝服,乌纱,名节,汉人礼数蜿蜒甚于浑河。朝服有损,萧尚远嗅出死意,奔出门去,不见绛袍,只听竹林间野鸟啼叫,啁啾啁啾。



入夜,卢世瑜觅得荒庙投宿。朱门高敞,峥嵘殿宇已荒,门槛却仍齐膝。他迈了两迈,冷辉跟进门来,直照出绘塑神像真容。满殿神佛静看他合红衣卧进一片雪白,好似谪仙。谪仙抱月而眠,动也不动,只望这晚免于被扰。


二帝被俘,他日夜挂心。清军自朔北直扑江南,沿路望风。武德侯镇扬州,铁蹄暂滞,绕城断粮路。武德侯急奏,无援,十日不攻自破。无粮无兵,卢世瑜只身引马向南,儒冠蓝衫,筋骨铮铮。一路泣声盈野,他步步针扎,行近换朝服,围城下曲傲骨。萧承睿知是士人,刀兵不动。顾逢恩见老师放云梯。卢世瑜一步登上,脚下尸骨堆叠,斑驳渐远。


顾思林冷脸立在炮台后面,云梯隆隆上升,一颗心咚咚下沉。卢世瑜单枪匹马而来,他已将结果知道七八,但仍要听尚书亲口说出,几乎掐着脖子把卢世瑜从云梯上拽下。顾逢恩来扶,挨了一瞪,只退在一旁,紧盯父亲同老师。


降吧,老师一字一顿,武德侯,降吧。


不可,父亲一字一顿,卢尚书,不可。


风把顾逢恩的眼睛都给吹干了。



月上,殿内设宴。顾思林知道卢世瑜不喝酒,偏挑烈酒招待。卢世瑜举杯就喝,两条眉短暂的簇在一起,很快又展平。顾思林哂笑,忘了卢尚书不沾酒,快上热茶。卢世瑜摆手,咽刀子总比挨刀子轻松。顾思林默然,抬手撒酒,哑声道,敬陛下和殿下,满座默然。卢世瑜心头胃口刀戳一样,直奔出一口血来,吐在酒里又慌忙喝了,腥辣味道把一对眉毛打上了死结。


武德侯骁勇,卢世瑜声微,今日回天乏力,先帝多疑,武德侯抱死效命已是仁至,何不遨游两帝以平天下战乱?


卢尚书饱学,武德侯铿锵,本以为重名节胜于武夫。败军之将不可言勇,负国之臣不可言忠。共事十余年,今日才算真正认得尚书。


武德侯尚有累累战功,军中彪炳,后世则全凭青史上一二蝇字看我,我又何尝不想留芳。侍敌非我所愿,满军压城,死有何难?死则忠,不死则品节有亏。只时局已定,满人又言屠城,使这全城妇孺成我一人品节,忠则忠矣,实难言义。


从来降将无伸膝之日,谈何彪炳。陛下厚恩,臣唯一死。只是尚书要降便降,何故远道劝我?为这满城血肉更该集调援兵,无兵也该想法运进些粮草,否则恐怕只全尚书一人性命荣禄而已,与青史与妇孺又有何干?


卢世瑜抬手抵胸,顾思林见他袖口短了一截,刨问这小领小袖是哪朝风格,卢世瑜不答,顾思林兀自调笑,小领示尚书不负先恩,小袖则承满服特色,卢尚书实乃两朝“领袖”!


卢世瑜不再劝,低眉掩面,武德侯,对不住了,转头向堂外。堂外学生朝他一点头,悄至月墙上举了白旗。城门洞开,铁骑雀入,水泼不进的铁桶转瞬鼎沸。


萧承睿率先登城,脚踩红夷大炮,炮筒有两人合抱粗,发射时声闻十里,最后一口炮弹蹭破了他父亲的小臂,小臂绑过一截绛袍,绛袍的主人此刻就倒在城内,短了一截的朝服正沁出血来,一层一层,很像开牡丹。他父亲喜欢牡丹。



tbc




评论(1)
热度(25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改了名字就没有坑 | Powered by LOFTER